女性經驗 (中)
我雖18歲時就心向東方道家,但人卻繼續在外國語學院受各種西方主義的侵蝕。我暴露在謝達瑪面前的性無知和性恐懼促使她鼓勵我進行性探索。而好奇心和求知欲似乎是我今生的動力。於是,我小心翼翼地跨越了男女界限,並從此象浪花一樣在情海裡翻滾。
越界的性探索
我先鼓起勇氣和一位美國追求者洗了一次淋浴,第一次正視男體。這名來大陸教英語的美國人成了我的性啟蒙老師。他形象生動地給我講述了男性器官的運作過程,還拿出一張印有古希臘男裸體雕塑的明信片充當教材。這位美國人應該屬於柯林頓的同代人,缺乏信仰,熱衷享樂,提倡男女性平等,認為性器官不僅用來傳宗接代,更用來尋歡作樂,並因此做了絕育手術。我呆呆地聽完了他的主張,但既無法接受,也沒產生性趣,我只有學英語的興趣。他也是個好老師,回國後,還給我寄來絲襪之類的禮物。
後來,我又和一個瑞士人洗了一次盆浴,第一次嘗到肌膚之親,也是他第一次把我的少女夢—在心上人懷里酣然入睡變成了現實。我的表現和夢想讓他認為我太嫩,不夠當女友的資格。他雖然這麼說,卻仍然和我約會,讓我十分快樂。當瑞士人離開重慶後,我嘗到了從未有過的空虛。那時大學正流行燭光下的貼面舞會,我好奇地跟一位男生去了一次後,覺得正合我意,因為我喜歡跳舞,也願意借男生的溫情和愛撫來擺脫空虛感。然而不久便遭到一位與我同校的高中男同學的質問,這位男生從1985年進校後就為我感到自豪,我不願破壞他對我的好印象,可惜恰巧有位舞伴向他們班人炫耀占了我的便宜。本來我羞愧難當,但很快從女性主義觀點來自我開脫,並因此背離了象先母一樣把初夜權留給丈夫的正統觀念。
在好奇心的誘惑和女性主義的影響下,我在20歲時,自願讓一位中科大研究生突破了我的最後一道防線,因為我覺得我愛他,而他即將留學北美。我的初夜談不上美好。記憶中我只有痛感,畢竟這也是他的初夜。不過這位土情人雖然不象兩位洋情人一樣懂得讓我稱心如意,但是他促使我打消了考中共外交部翻譯的念頭,就是說,他比兩位洋情人瞭解我和中共,知道我不可能為中共服務。
一夜情人和謝達瑪都離開大陸後,我的外國朋友中出現了幾位虔誠的美國基督徒,他們都實踐婚後才過性生活的教規,給我提供了不同於女性主義的生活態度。我一邊受他們熏陶,一邊受女性主義引誘。而我最終認定我難以充當女性主義者,是在我年近三十,快拿到博士學位時。一位南歐的美少年主動與我親近,我只願和他一起打羽毛球,但堅決拒絕他在我處過夜,即使他苦苦哀求。事後,我一個人躺在大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睡,不得不承認我天生愛美,不愛性;只重情,不好色。事實上,我這輩子還從未,也缺乏引誘男人的欲望,在男女關繫上我總是處於被動。
記得一位旅澳大陸女作家因公開聲稱在情愛上十個中國男人中,兩個馬馬虎虎,八個不行;而白種男人,八個不錯,兩個馬馬虎虎,而引發一場軒然大波,餘波也傳到德國。好幾位女同胞都分別就此問過我對東西方男人的看法。每次我都以笑作答。因為這不是我評價男人的角度。我沒有象這位同行一樣嫁給西人,恰恰因為我難以滿足西人的性需求,而他們卻不能滿足我的精神需求。
倒是旅美民運同道黃慈萍談性騷擾的英文文章促使我意識到我今生所受的性騷擾也都來自大陸男人。在大學里的幾次性騷擾全來自男教師,好在我都可以自己搞定。其中一次我還大獲其勝。這是一個七八級的年輕教師。他考上研究生後,我去請教考研究生的相關事項。他約我晚飯後與他去歌樂山下散步,邊走邊聊。我欣然赴約。那天,天下著毛毛細雨。我們並肩漫步在一個廢棄的鐵軌上。他侃侃而談,我越聽越覺得我無法報考研究生,因為我怕考政治。豈知他卻動了邪念,在我警告之後,他還試圖吻我,於是,我惱羞成怒,奮力反抗。事後,我毫不客氣地讓他賠我雨傘。我至今也不明白這位五十年代生人的行為,因為他可謂才貌雙全,有位校花曾是他的女友。他實在沒有理由突襲一個向他請教的女生!
我不怕性騷擾,無論它來自何人,也不需要幫助。可惜不是每一個女生都敢於反抗。一次,我在大學的無人處碰上一對熟悉的男女。女生正在哭,男教師在勸,男的見到我,尷尬地讓我幫他勸女的別哭了。我雖納悶,但沒多想。多年後有女教師向我透露這對男女搞過婚外戀或曰師生戀。我才覺得這位女生完全可能是被迫為之,可惜我當時不知道也不關心。
我在大學四年除了應付考試外,心思多用來處理自己的感情糾葛了。我一邊在信上和外地的男生交流,一邊和身邊的男生交往,其中不乏追求者。有時真讓我不知如何是好,一來我對他們都有好感,二來我珍惜別人的感情。從那時起我就為我愛誰,誰愛我,何為愛,如何愛等問題所困惑。
在一位低年紀的男生說愛我時,我告訴他我的意中人必須比我年長,可他不善罷甘休,仍然借一切可能討我歡心,於是,有一天在他愛撫我時,我幾無反抗力。象他這樣的男生還有幾個,這樣的軟性接觸也發生過幾次,這或許也是愛,只不過比較膚淺,當時產生的快樂和快感,隨著時間而流逝。
至今難忘的戀人
越深的情似乎越是與性無緣。至今讓我難以忘懷的是一位不曾碰過我的建工學院的男生。這輩子我從不隱瞞感情,唯獨在他面前我沒敢表白。那時我知道他的兄長是政治犯,但並不影響我對他的愛慕,而他雖然樂於助我,可從未在我面前提過愛字。我們在一起時的主要話題是西藏,因為我認識他時,他剛從西藏回來,是他喚起了我對西藏的神往。或許我愛慕他就因為他的穩重和深沉。
正在我對他單相思的時候,我收到一封來信。信中說:“親愛的沛,我堅信,選擇自己愛的對象時的挑剔與苛刻態度決不是什麼缺點或不足,恰恰相反,它剛好證明了持這種態度的人的自尊和價值。要奉獻自己的愛—我不知道有什麼比它更珍貴—當然要求接受它的人配得上得到它,這是不言而喻的。我同時相信(希望),有情人終能走到一起來,實現靈肉的結合,成為完美和諧的一體。現在,我只希望能見到你—盡早地見到你,真切地體會你的存在,向你一吐衷曲。我夢想著,能成為撫慰那隻孤單而睏倦的小鳥的粗壯樹枝,同時從鳥兒的存在中獲得盎然生機。”
這封寫於1987年4月18日的信深深地打動了我。這之前我和這位北大研究生已通了四個月的信,是一位從他們學校來我校講學的西方女性主義研究者認為我們十分相似,而給我們牽的線。我們確實很相似,都有一腦子的想法,一肚子的激情,於是,我們都對著信紙傾吐心聲和衷腸。收讀這封信後,我立即墮入情網。
在信上熱戀了四個月,戀人才在我大學畢業後,趁暑假從北京來四川與我相會並拜見先母。不久我收到他的來信:“親愛的沛:我又到了北京,你還留在四川。昨天早上我們還親昵在一起,今天,我卻又遠在你千里之外了。分離,是痛苦的,但我先前和人辭別時,還從未流過眼淚。……七個難忘的日日夜夜,我的心中充滿了愛,又得以在愛河中盡情地沐浴。在我愛人的懷抱里,我度過了怎樣銷魂蕩魄的時光啊!87年8月21日夜……可我實在願意再遲些醒,以便長久地夢—你媚人的倩影,你朗朗的笑聲,你的舞姿,你的柔情—這一切,我又得以重溫—我的理想在哪裡?難道這還不是我夢寐以求的愛人嗎?!87年8月22日上午”
從才子9月1日的來信可以推知我在8月24日時給他寫過一信,並表達了某些不滿,所以,他在信中說,“我沒有陶醉。你的信確證了我們之間的距離,喚醒了我對現實的認識。伴著這種認識的是甜蜜的痛苦。甜蜜來自我對你的愛—我為從我心底燃燒起的愛情烈焰所溫暖,為能體味如此真切而一往情深的愛而欣喜;痛苦同樣是因為我愛你—不只為分離所苦,還要為其它的一些事情所折磨。—這其它的一些事情,總而言之是我沒能使你滿意。”
現在我想不起在信中都寫了些什麼,我只記得當時我難以充分滿足他的性要求,而他則充分滿足了我的虛榮心。親朋好友,尤其是先母都覺得我們十分般配。兩個月後我得以在去北京接旅游團時再次與他短暫相聚。我11月21日給他去信後他回答曰:“在你來北京之前,我本打算你來時和你一起讀幾頁書,和你一起研究一下報紙上關於自費留學的規定……但幾乎一件也未能如願辦成。”他在信中“亡羊補牢”後說“沛,這封信就寫這些吧!多來信!來信時別忘了告訴我,你收到的是我的哪封信(你返回樂山時就應該收到通過總服務台轉的一封信。那封信你收到了嗎?)
信件被人截獲是我在大陸生活時一再遭遇的不幸。從我們通信起,就一再有信件失蹤。好在才子比上述高中同學和一位留歐學生有毅力,在沒得到我的回音後會來信詢問,沒有象他們一樣因此痛苦並移情別戀。他的信第一次失蹤後,他於3月30日來信問:“近來情況好吧!上學期末收到你的來信後,我即刻給你寫了回信,同時附寄去兩張照片。自此以後,盡管我一直等待—有時甚至有點望眼欲穿—,卻沒有得到你的任何消息。”而我壓根兒就沒見到他的信和照片,也同樣在等待他的回音,只不過還沒到望眼欲穿的地步。
就是說我們的關系從一開始就在經受各種考驗。用他的話說“你我相隔遙遠。飛鳥無林可投,瀚林無鳥築巢同樣是令人嘆息的:鳥飛竟日、竟月、竟年,疲於奔命;林木自長、自停、自生、寂寥無聲。寂寥憂且可耐,奔命則艱辛難終。上帝給我們安排這樣一種局面,是我們的福,同時又是一張頗高深艱難的考捲。”
他是天主教徒,面對困難包括誘惑容易克服並在一封信中說“我丈量過橫亘在我們之間的土地。山川河流、村莊田野,雖不給人醜陋的感覺,卻實在是隔開情侶的道道樊籬。而對這層層阻隔,我不抱怨。正象但丁只有在經歷了地獄和凈界之後才能到達天堂一樣,我也將以我的勇氣和力量沖破樊籬,披荊斬棘,叩開至福天國和大門,忘情的奔向你!”
我雖然也信神,但畢竟沒有信教,在一般的誘惑下我還能把握自己,比如我剛當導游後就碰上一個可與佐羅媲美的德國同齡人的追求。我雖與他幽會,但沒有變心。事後也把這次經歷告訴了才子,他也一樣,會告訴我他的各種艷遇。我們達成的共識是愛意味著信任和自由。可沒想到自由可以導致變心。
相識相戀一年後正是旅游淡季。平常各忙各的導游們得空在一起切磋、游玩。一位法語導游向我介紹了一位在當地以貌比《上海灘》里的許文強出名的帥哥。我沒看過《上海灘》,但喜歡跳舞,所以,很樂意同事給我介紹這樣的舞伴。那晚,我一踏進賓館的大廳,就看見一位“高大、英俊、風度翩翩”的帥哥,我笑著向他走去,他因此迷上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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